氫能與電能的協同發展是實現碳中和目標的重要路徑。然而,社會上仍存在對氫能發展必要性的質疑,部分觀點認為在現有電能充足的情況下,發展氫能會降低能源利用效率,且缺乏經濟可行性。這種認知源于對兩種能源本質屬性及其互補性的誤解。事實上,電能與氫能在能源體系中承擔著不同功能,二者并非替代關系,而是構建新型能源系統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。
一、能源屬性差異:從物理特性到功能定位
(一)電能的瞬時性與氫能的可存儲性
電能以光速傳輸,具備極強的瞬時性,但無法直接大規模存儲。當可再生能源發電占比超過一定閾值(如德國研究顯示,風光發電占比超65%時),電網將面臨日內40%以上的功率波動,亟需有效的儲能手段維持穩定供電。相比之下,氫能通過電解水制取后,可實現高壓氣態、深冷液態、有機液體及固態材料等多種形態存儲,其在地下鹽洞的存儲周期可達半年以上,美國猶他州鹽洞儲氫項目已實現15萬戶家庭年度供能保障,展現出卓越的時間平移能力。
(二)能源載體與物質基礎的本質區別
電能本質上是能量傳輸的載體,在工業應用中僅作為能量供給源,不參與物質轉化過程。例如,電爐煉鋼、電解鋁等高耗能產業,電能僅提供熱能或驅動力,不改變產品物質組成。而氫能具有物質與能量的雙重屬性,在化工領域可作為碳減排的關鍵原料。中國科學家已突破CO?加氫制烯烴技術,每生產1噸烯烴可固定3噸CO?;氫基燃料如液氫、合成航煤的能量密度分別達到航空煤油的3倍和碳排放量的1/10,為空客2035年氫能飛機商業化奠定技術基礎。
二、能源基礎設施的經濟性對比
(一)電網建設的規模瓶頸
特高壓輸電技術雖實現了跨區域電力調配,但建設成本高昂。單座換流站投資規模達20億元人民幣,且電網擴容存在顯著的邊際成本遞增效應,全球電網容量每擴大10%,單位建設成本將增加23%,長期發展面臨經濟與技術雙重制約。
(二)氫能儲運的靈活優勢
氫能利用現有基礎設施改造實現經濟運輸。歐洲通過將20%氫氣摻入天然氣管道,大幅降低新建運輸網絡成本;日本采用液氫海運模式,從澳大利亞進口成本較本土電解水制氫降低40%。這種“借力”現有管網的運輸方式,為全球氫能貿易網絡構建提供了可行方案,未來有望形成“澳洲產氫-亞洲用氫”的新貿易格局。
三、能源市場的價值實現差異
(一)電能市場的價格波動風險
可再生能源發電的間歇性導致電力市場價格劇烈波動,德國在風光大發時段出現負電價現象,我國部分新能源富集地區也面臨類似困境。電池儲能受充放電周期和響應速度限制,難以有效捕捉峰谷價差,且儲能電站調用依賴電網調度指令,市場靈活性不足。
(二)氫能的多元價值開發
氫能具備“電-氫-化-碳”多維度價值變現能力:通過谷電制氫-峰電發電實現電力調峰套利;作為化工原料參與合成氨、甲醇等產業鏈;通過碳減排獲得額外環境收益。澳大利亞氫能項目測算顯示,當裝置開工率提升1倍時,化工產品收入占比超過50%,顯著高于單純電力銷售模式。
四、產業發展模式的本質區別
電能作為現代社會的基礎能源,支撐著從消費電子到數據中心的全領域應用,但發電后產生的廢熱難以回收利用,能源利用呈線性模式。氫能則遵循循環經濟理念,德國化工企業已實現綠氫制塑-塑料裂解回收氫的閉環生產,全生命周期碳排放降低90%,構建起“資源-產品-再生資源”的可持續發展路徑。
結論
電能與氫能猶如新型能源體系的“雙輪”,缺一不可。電能憑借高效即時的特性滿足當下用能需求,氫能則以其跨時空存儲、物質轉化及環境友好等特性,解決可再生能源消納、工業深度脫碳及長距離能源傳輸等關鍵問題。未來能源系統的發展,需要突破單一能源主導的思維定式,通過氫能與電能的深度融合與協同互補,構建安全、高效、可持續的新型能源體系,為全球碳中和目標的實現提供堅實支撐。